English

知错必改

1998-11-04 来源:中华读书报 来新夏 我有话说

最近,随着葛剑雄先生等对一本有关人口问题的专著,进行了比较尖锐,但却是以理服人的批评后,引起了学术界的关注,更多的人欢迎这将扭转学术批评上的庸俗学风,这是一种敢为人先的学者风度。有些人在说长道短,也有些人在介绍国外学术批评状况等等,这些都不是什么坏事。尤其是《历史研究》敢于和肯于发表这类批评文章,对推动学术批评颇有重要作用。不可想象,如果没有刊物媒介将之提供给社会,那批评等于白说,毫无社会意义。我想刊物本身也会因此获得读者更大的信任。要开展正常的学术批评更需要的是被批评者能从善如流,知错必改,若有不同意见可保留和反批评,如此来来往往,如切如磋,自能相互得益,又有何不好?错,谁能没有,过而能改,善莫大焉。但事情往往有出人意料之外者。

大约在今年6月下旬,听说江西《信息日报》发表了一篇题为“新中国首次大规模方志编修让人哭笑不得”的访谈录,我没有读到。但是,仅仅十天左右,天津《今晚报》又以原题在显要位置较多地摘发,首先引起天津地区方志界的激奋,人们为之献身近五十年的事业,被人几句话全盘否定,是难以接受的。我认真读了全文,真不敢相信这是我的朋友、杭州大学教授仓先生的谈话。我相信标题是记者为耸人听闻,从仓先生谈话精神中概括出来而决非仓先生所亲拟。不过这位记者又怎能从仓先生的谈话中概括出这样一个标题来呢?仓先生的谈话所举的例证,很容易让人得出“哭笑不得”的结论。这里举出三个例子说一下:

其一,仓先生在谈话中说:“新修的许多方志不约而同地将国民党、三青团、民国时期的县政府和参议会、汪伪县政府和伪保安大队,日军暴行等等放入‘附录’,主要是指导思想上有意识地对之加以贬抑”。又说:“历史上从没有修方志把前朝放入‘附录’中的”。这些话有对的,也有不对的。对的是我们修新志,确是有意识地对汪伪和日军暴行贬入‘附录’,不贬还有什么史笔呢?如果把汪伪和日军都抬高到和我们平起平坐,老百姓干吗?不对的是我所见到过的新志,国民党大多是有专章的。至于非把汪伪都视作前朝,那是一个常识性的错误。仓先生的这些论点在类如《中国地方志》这样权威性刊物上也曾有零星的刊发。

其二是仓先生认为“《艺文志》(《经籍志》)的缺失是新修地方志的另一大问题”。新志俱在,有案可稽。只要多翻一些新志,事实俱在,无容置辩,只不过新志没有沿用旧名而已。如果以较少数量的根据来作论断的话,那我们就不能不以颜之推的读书未遍,不可信口开河之语为戒。

其三是仓先生批评由于“部分修志工作者史学常识缺乏”而导致出不应有的“硬伤”和“笑话”。这话有一定道理,来自四面八方的十万修志大军,有多少和我与仓先生那样受过正规的历史学教育;但是他们二三十年的修志实践知识又是我们谁能与之相比呢?至于“硬伤”,我何敢说没有,即如仓先生也难免出汪伪是前朝的“硬伤”。再说一部志书问世是要经过多少道关的,单位审、领导机关审、专家审、市里审、省里审、出版社的三级审,我和仓先生无疑也审过稿,为什么都没审出来,而把“硬伤”消灭掉,偏偏要让修志人员独尸其咎呢?

正常的学术批评本来应该很顺当地结束了。真诚地希望仓先生能对错的地方知错必改,有不同意见尽可保留或反驳;有关刊物肯把正确意见公之于众,使学术循着正确道路发展,这是再好不过的了。那知树欲静而风不止,仓先生一直纠缠于标题非我所定,而不涉及其谈话内容,并函告我:“此事发生后(指发表访谈录一事),中国地方志指导小组诸公,也深信此事不会是我仓某所为。”我想指导小组诸公不会在白纸黑字面前说“不会是”,即使有个别人作如是说,也决不会是“诸公”。显然是拉大旗暗示我有来头,封我的口。某刊则拒发批评意见,始而该刊副主编向我当面说谎:未收到这方面稿子;继经追问收转人,才用电话相告稿子转到,已交领导研究研究;终而有该刊编委会负责人以电话正式告知,你们的批评是对的,但批评稿不拟公开发表,只在内部传阅,以免引起仓先生又反批评,就会争论不休。这种搭浆糊的说法,真让我糊涂了,为什么明显错误的论点,该刊可以发,而批评性意见就不该发。他们的不公开表态就是一种真正的表态。厚彼薄此,实难理解。

正在我满脑混沌之时,随手抄起身边的《中华读书报》,恰好是介绍西方学术评论的内容,文中引述了中国社科院副院长王忍之先生批评“只说好话,不说缺点和不足”现象的话,真是警世良言。可惜,某刊没有遵循忍之先生的话去做。他们既然不喜欢说缺点和不足,更何况是批评错误的话呢。这是一场没有结局而夭折的学术批评!

手机光明网

光明网版权所有

光明日报社概况 | 关于光明网 | 报网动态 | 联系我们 | 法律声明 | 光明网邮箱 | 网站地图

光明网版权所有